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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欄目: 魅力媽咪 / 發佈於: / 人氣:4.51K

兩年多以前,我在雅趣寫了一篇專欄《不生孩子的責任》,兩年多以後,我在家抱着兩個月的孩子餵奶。

我是怎麼從一個生育懷疑主義者成爲一個母親,這中間恐怕有10篇專欄的心路歷程。總之,爲了做一個“有責任”的母親,我謹慎地做了一些重要準備:確保銀行卡里有足夠的金額,找心理諮詢師審視了我對人類的悲觀並將其剋制到一個合理的範疇,和先生仔細分析了雙方長輩的風格和干涉程度,制定了家庭成員分工計劃和可能的替代方案,等等。出於一個寫作者刨根究底的“壞習慣”,我還和身邊許多做了媽媽的女性朋友聊天,瞭解她們的煩惱。我想,這些煩惱一定可以提前預防,在它們來找我之前,我就要把它們一一瞄準彈掉。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我的“周全”看起來有些用,懷孕後,我從容地工作與生活,並且出了一本新書;生完孩子後,拜一個能幹的月嫂所賜,我恢復得很快,吃得好睡得香,一週以後先生去國外出差,我已經能和他愉快地微信視頻聊天。

一切看起來不錯。可是,李安的《飲食男女》說:“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這句話的提醒在於:人不可以自大到以爲自己什麼都可以準備好。

這兩個月,一些意料不到的事仍然讓我猝不及防。第一件事就是我的預產期推後,醫院實行催產。宮縮時的陣痛刷新了我對“痛”的認識:WTF! 怎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有這樣的痛!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2張

錯了–我當時十分懊惱地想:不是沒有人說過,可語言是孱弱的,而且誰叫我自信地以爲,那麼多女人都可以忍受的痛苦,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事–是我徹底錯了。身體的劇痛擊碎了我的意志,我陷入凌亂的絕望,我不管他人是如何體驗的,我只知道自己被扔進了地獄的酷刑之中。在這樣20個小時的“酷刑”之後,我離進產房的指標還差很遠,卻已經是發燒迷離的狀態,“恐怕要做手術剖了”,醫生說。我淚流滿面地懇求她,“快給我安排手術吧。”幾個小時後我被推進手術室,我像領到了一張通往天堂的許可證那麼感激。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3張

另外一件事是母乳餵養。遲鈍的我花了兩週的時間才明白:母乳餵養是一件比想象中要勞心勞力得多的事。我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給嗷嗷待哺的小嬰兒餵奶,而且由於奶水太多,我還必須在固定的時間用吸奶器吸出來–這和我之前的設定差太遠了。

爲了做一個“輕鬆快樂”的母親,我請了我媽過來幫忙,還請了最好的月嫂,我以爲我可以專注於身體恢復和高質量的親子互動,我纔不要做一個整天睡眼惺忪、焦頭爛額、蓬頭垢面的媽媽。我甚至很早就開始制定了閱讀和寫作計劃。

所以,當我發現我每天的時間被切割成至少8小塊,每一塊上都寫着“餵奶”的任務,我不適應了:我剛剛喂完奶才一會兒怎麼又要餵奶了?我一天到晚就剩下無限循環的“餵奶-吸奶-餵奶-吸奶-餵奶……”。我覺得自己像一個不能討價還價的餵奶機器。更不要說後來因爲堵奶我得了兩次乳腺炎,這使得我時時刻刻都得關注和檢查乳房的情況,不敢有絲毫的遊離之心。

你知道,作爲一個女性主義者,我總在盡力忽視“女人”與“男人”之間的人爲差異,我不認爲有什麼是男人可以做到而女人做不到的,可是生育這個行爲讓我明白“女人”與“男人”之間確鑿的生理差異。我甚至有點嫉妒我的先生,他沒有可以分泌乳汁的乳房,他不用一天24小時被緊緊拴在一個小baby的需求上。

在乳房硬得像塊岩石、疼痛難耐的時候,我想要斷掉母乳,但很快就有一陣愧疚感襲來: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不厭其煩地提倡母乳到兩歲,社區醫院幾次打電話來確認我是不是在母乳,所有親密育兒的書都在證明母乳比奶粉好100倍,我要是不餵母乳就是《白雪公主》裏那個惡毒的“後媽”!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4張

在沮喪之際,我問我的媽媽:“你那個時候不會遇到這些問題嗎?”她似乎在竭力搜索回憶,但顯然是隔得太久了,她遲疑地說:“好像沒有啊。”和我比起來,她們那一代女性“能吃苦得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她們認爲一切身體和心靈的疼痛都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沒有傾訴的必要,因爲“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她們的沉默讓後來人對“做母親”這種體驗瞭解得太少,只留下一張空洞的“偉大的母親”的旗幟在她們頭頂上飄揚。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5張

而我們這一代女性,並不想要“偉大”,我們不喜歡“犧牲”這個詞,我們想要更多的愉悅,我們的挑剔和敏感,相比上一輩未免顯得“矯情”。可我慶幸自己生活在這個可以“矯情”的時代裏。我永遠不想因爲做了母親就丟掉屬於我個人的精神追求,以及陷落到無止境的瑣碎之中。

儘管,我做了那麼多的物質準備和心理準備,也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在不短的時間裏,我要壓縮比我想象中更多的個人空間,去做一個母親,去與那個無條件、無限依賴我的小生命緊密相連。

在這樣不太甘心的情緒下,另一種認知卻在悄然生根發芽。艱難的母乳磨合期過後,我意外地發現,在夜裏溫暖地懷抱着孩子,看着他宛如荷花般潔淨的小臉,聽着他柔嫩地吞嚥着奶水的聲音,我的內心充滿了溫柔和安寧,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哼哈咿呀甚至唱起自創的搖籃曲,這樣的頻率令我放鬆而且幸福。這種幸福與我閱讀思考時獲得的精神火花不同,那是一種給予的幸福,一種簡單本能的快樂。

還有一次,我像往常一樣把哭鬧的孩子扔給保姆,因爲要“抓緊時間做點自己的事”,一個小時後我悄悄踱步到臥室,看見孩子已經在保姆的安撫下睡着了,他的小手還拉着保姆的大手。在轉身那一刻,我有點心酸:我希望牽着他小手的人是我,而我卻並沒有這麼做。我立刻想到,不知道有多少父親有類似這樣的心酸–在最常見的家庭分工裏,他們出去賺錢,把和孩子親近的機會(也可以說是照顧的任務)留給了“媽媽”。

但“媽媽們”也在向“爸爸們”靠攏,把陪伴的任務交給了保姆和長輩。“婦女能頂半邊天”,60多年前,中國女性就成了“光榮”的一半社會勞動力,我自小也是由保姆和單位附屬幼兒園照看大的。王朔在他的文學作品裏表達了幼兒對“母親缺席”的恐懼和憤怒,身爲女人,我們馬上嗅出了這對女性的不公平:爲什麼母親缺席就要承受這麼大的指責和壓力,而沒有人注意到父親的缺席?

而在我自己身上,我嗅到的是另一種危險的信號:我可能僅僅爲了要顯得公平,就把自己推向了“男人”的那一端,我要追求事業和建樹,我要避免“母親”這個身份對我的羈絆,我把某些細碎的事情看作是“浪費時間”。這好像進入了一個怪圈:因爲我們沒辦法拉父親迴歸家庭,那麼我們就也隔離一點。男人和女人,好像都離他們的初衷越來越遠了。

無論是“缺席”還是“全席”,女人總有焦慮如影隨形。“缺席”意味着不稱職的母親(尤其是弗洛伊德以來,一個人的所有人格問題都可以怪罪於幼兒時期母親的言行不當);而“全席”則意味着這個女人經濟地位和社會認可的一落千丈。看來,只有兼顧兩端的中庸之道是最佳解決方案。可是,在一個人人都摩肩接踵往前擠的國度裏,“中庸”也是落伍的代名詞,甚至連這樣的“中庸”對許多人也是奢侈和倉皇。

這不僅僅是母親的困境。我們這個時代的機會太多了,“時間就是金錢”並不是一句空口號,爲人父母的中年人恰好是最值錢的階段。前天下午三點半,我路過一所國小,校門口站滿了頭髮花白的爺爺奶奶姥爺姥姥,而此刻孩子的父母們正在他們的工作崗位上虔誠地“賺奶粉錢”、“賺學區房錢”。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6張

與我們魔幻般快速變化的外在環境相比,育兒是一種古老而緩慢的行爲,它只有扔給有大量閒餘時間的退休老人(對,這時候他們的時間不再能換算成金錢)才划得來。那天我路過國小門口,想通了一個問題:爲什麼在我們周圍,老人和小孩成了最佳組合?因爲只有小孩和老人的時間是不賣給金錢的。

有一首詩叫《牽一隻蝸牛去散步》,這對許多父母來說,更多是偶然性的審美詠歎,而不是生活指南,如果沒有原始積累,你和蝸牛隻能被無情地碾壓。這聽起來有道理,可我們只有這一種選擇嗎?

我已經從生育這樣一種古老而緩慢的行爲中感受到了不同與以往的快樂,爲此我接受了身體的疼痛和損耗,並且明白這樣的快樂和損耗都是我身爲女性的一種自然屬性,是大自然的規律賦予我的。而我之前對這種快樂是害怕和否認的,因爲這快樂是這樣“沒有門檻”、“沒有技術含量&rdquo

兩年多以前,我在雅趣寫了一篇專欄《不生孩子的責任》,兩年多以後,我在家抱着兩個月的孩子餵奶。

我是怎麼從一個生育懷疑主義者成爲一個母親,這中間恐怕有10篇專欄的心路歷程。總之,爲了做一個“有責任”的母親,我謹慎地做了一些重要準備:確保銀行卡里有足夠的金額,找心理諮詢師審視了我對人類的悲觀並將其剋制到一個合理的範疇,和先生仔細分析了雙方長輩的風格和干涉程度,制定了家庭成員分工計劃和可能的替代方案,等等。出於一個寫作者刨根究底的“壞習慣”,我還和身邊許多做了媽媽的女性朋友聊天,瞭解她們的煩惱。我想,這些煩惱一定可以提前預防,在它們來找我之前,我就要把它們一一瞄準彈掉。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7張

我的“周全”看起來有些用,懷孕後,我從容地工作與生活,並且出了一本新書;生完孩子後,拜一個能幹的月嫂所賜,我恢復得很快,吃得好睡得香,一週以後先生去國外出差,我已經能和他愉快地微信視頻聊天。

一切看起來不錯。可是,李安的《飲食男女》說:“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這句話的提醒在於:人不可以自大到以爲自己什麼都可以準備好。

這兩個月,一些意料不到的事仍然讓我猝不及防。第一件事就是我的預產期推後,醫院實行催產。宮縮時的陣痛刷新了我對“痛”的認識:WTF! 怎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有這樣的痛!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8張

錯了–我當時十分懊惱地想:不是沒有人說過,可語言是孱弱的,而且誰叫我自信地以爲,那麼多女人都可以忍受的痛苦,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事–是我徹底錯了。身體的劇痛擊碎了我的意志,我陷入凌亂的絕望,我不管他人是如何體驗的,我只知道自己被扔進了地獄的酷刑之中。在這樣20個小時的“酷刑”之後,我離進產房的指標還差很遠,卻已經是發燒迷離的狀態,“恐怕要做手術剖了”,醫生說。我淚流滿面地懇求她,“快給我安排手術吧。”幾個小時後我被推進手術室,我像領到了一張通往天堂的許可證那麼感激。

是什麼在偷走我們做母親的快樂(圖文) 第9張

另外一件事是母乳餵養。遲鈍的我花了兩週的時間才明白:母乳餵養是一件比想象中要勞心勞力得多的事。我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給嗷嗷待哺的小嬰兒餵奶,而且由於奶水太多,我還必須在固定的時間用吸奶器吸出來–這和我之前的設定差太遠了。

爲了做一個“輕鬆快樂”的母親,我請了我媽過來幫忙,還請了最好的月嫂,我以爲我可以專注於身體恢復和高質量的親子互動,我纔不要做一個整天睡眼惺忪、焦頭爛額、蓬頭垢面的媽媽。我甚至很早就開始制定了閱讀和寫作計劃。

所以,當我發現我每天的時間被切割成至少8小塊,每一塊上都寫着“餵奶”的任務,我不適應了:我剛剛喂完奶才一會兒怎麼又要餵奶了?我一天到晚就剩下無限循環的“餵奶-吸奶-餵奶-吸奶-餵奶……”。我覺得自己像一個不能討價還價的餵奶機器。更不要說後來因爲堵奶我得了兩次乳腺炎,這使得我時時刻刻都得關注和檢查乳房的情況,不敢有絲毫的遊離之心。